2008年秋末的一天，朝向管理集团董事长王军从北京来到集团位于深圳的总部。在和集团总经理陈朝行开了一下午会之后，达成一致，在中国做一本高尔夫行业报告，时机已经成熟。

原因，王军提了两点：一是朝向要想做好自己的品牌，还需要从无形资产上出成果，高尔夫行业报告非常合适。二是最重要的一点，办企业要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编撰白皮书是一条回馈行业和社会的好路子。

2010年4月15日，朝向管理集团在深圳五洲宾馆召开新闻发布会，朝向白皮书——中国高尔夫行业报告（2009年度）正式公布。从计划到实施，仅一年多时间，中国高尔夫26年历史上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行业报告诞生了。

这一天，媒体云集，业界巨擘闻风前往。他们想知道，这本白皮书里都写了什么；他们想知道，这本白皮书是否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

中国到底有多少人在打高尔夫球？

江湖上有个传言，在北京，以天安门为中心，一个半小时车程内，18洞球场已经超过100个。那么，北京的打球人口是多少？没人能说出准确数字。继续建造球场，是锦上添花，还是画蛇添足，很多投资商心里没底。

这只是北京。随着高尔夫运动在中国的日渐兴起，气象万千的表象之下，这些模糊的数字越来越困扰行业的神经。而这仅仅是最核心的问题之一，大量数据亟需明晰。

其实，国内不少人士和机构这几年也做了一些积极工作，但迄今为止，尚未有对于国内高尔夫的现状较系统、较全面和较翔实的统计和分析，甚至连一些基本的数据，比如中国内地目前到底有多少家球场、打球人口多少，其中构成成分如何、各省市和地区分布情况如何……众说纷纭。

一些更为专业的数据，如草坪养护状况、费用、用肥用药标准、各球会的客流量、会员、嘉宾、访客等打球消费水平等，也没有什么权威的数据。

“这种状况，对于中国高尔夫的发展，显然是不利的。”王军在白皮书的前言中写道。

出一本高尔夫白皮书成为一种心愿。作为中国最早参与高尔夫运动的著企业家和现任中国高尔夫协会副主席、职业委员会主任，作为对中国高尔夫运动影响最大的人士之一，王军一直为中国高尔夫的发展大声疾呼，身体力行，希望中国的高尔夫运动发展得更健康。这显然需要更加准确的数据。

况且，“国际上大的组织和机构要进入中国，我们的球场数量、参与人数都是他们要考虑的重要依据。”王军说。据他回忆，他去年率朝向团队到美国访问时，专门就此和美国PGA做了交流，结果发现，关于中国高尔夫的现状，不同的人说不同的数，同一个人改天也说不同的数，甚至同一天上午和下午说的数也不同。

这一点，韩子定也很有体会。身为高尔夫频道的老板，韩子定经常在国外考察。在美国和英国，那些高尔夫出版者和制片人总会问他三个问题：一是中国有多少家球场？二是中国到底有多少人打球？三是中国未来的高尔夫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韩子定每每哑语。“回国找到确切资料再给你。”他只能如此搪塞。可每次回到国内，都没了下文。“真的很尴尬。”

这不是一个人的尴尬，更是中国高尔夫整个行业的尴尬。

“我们希望给国内同行和有关部门提供准确的数据。”陈朝行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随着高尔夫运动重返奥运会，政策风向发生变化，从2009年开始，政府对高尔夫一贯使用的“限制、遏制、禁止、严禁”等词汇，变为现在的“规范发展”。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本白皮书也是顺应国家政策而生的产物。因为，如果长期没有这样的数据参考，行业很难规范发展，更谈不上健康发展。

中国的高尔夫行业需要这样一份报告。

朝向也需要。朝向创建十年，业务范围逐年扩大，对权威数据的渴求前所未有的紧迫。

对于中国的高尔夫行业而言，朝向集团来做白皮书，也是一个分水岭的事件，因为朝向集团的实力，也因为朝向和中国高尔夫的渊源。

（摄影/胡可）

“对于中国的高尔夫行业而言，朝向集团来做白皮书，也是一个分水岭的时间，因为朝向集团的实力，也因为朝向和中国高尔夫的渊源。”

正当许多高尔夫企业盘算着从哪里寻找数据时，朝向，却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白皮书行动。

2009年1月，朝向白皮书编撰委员会成立，王军挂帅任编委会主任，陈朝行任副主任，孟涛、黄晓奇、贾晓东、李昆、赵建国、黄仲君、余荣熙、陆明等朝向大将悉数到位。旗下的编撰小组也集结完毕，策划部李志武任组长，并邀请业内资深人士吴若成担当顾问。

是骨干没错，但在做行业报告这件事上，每个人都缺乏实际经验。有一点是共识，书能不能做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第一手资料的准确程度。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第一手资料怎么拿到；二是如何保证资料的翔实性。

在中国，高尔夫球场偏僻的地理位置、复杂的投资背景与多样的管理模式，使得摸底更像一门艺术。

操作层面最需要的，是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和财力。编委会决定，发动社会力量，邀请大学生参与，通过大量实地调查和问卷、电话访问，从一线单位和工作人员了解第一手资料；再加以分析、统计和编导。

那是铁一般的岁月。很多细节都模糊了，陈朝行只记得公司几个年轻人加班到深夜的背影。

李志武的感受最为真切。记得小组成立后，李志武马上着手联系国内几所开设高尔夫专业的大学，最后敲定二十多个本科生和研究生。这二十几条枪，又发动了身边同学，加起来差不多一个侦察连的兵马。

正就读高尔夫管理专业的许匡负责华东地区球场的摸底工作。在上海，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圈里人都知道，上海球场少，生意大多火爆，对于这样那样的免费请求并不感冒。

其间辛苦如一杯苦酒。记得一次，许匡完成一份调查报告，李志武发现，部分结果前后矛盾，逻辑不通，要求必须重做。为了尽可能接近真实，许匡干脆自费将调查问卷翻译成日文和韩文，请练习场里的日韩客人作答。这件事李志武后来才知道，感动不已。

相比许匡，负责广东调查的几个同学就幸运得多。广东高尔夫市场由来已久，开放性和透明度都比较高，对于学生的工作也比较配合。在北京，摸底进展得也很顺畅。

更重要的是一些核心数据的掌控，这也是大学生们最大的障碍。

说起来，朝向集团从上到下，每个人各擅胜场。董事长王军提出了白皮书的宗旨和具体的工作要求。他本人是草坪专家，在做草坪这一块时，他直接给予很多指导，给小组减轻了很多压力。

总经理陈朝行也剑及履及，召集会议，把握进程，调动资源，在人力和物力安排上给工作进展以确实的保证。

副总孟涛更多的是在协调和外联。孟涛在业内资源很多，人脉很广，很多场合，他不少问人家球会这样那样的数据，有时候，小组缺一些关键数据，他也亲自给业内专家、朋友打电话，询问印证，上下求索。

到了后期，小组压力更大，需要协调大量资料来源，并要分析、统计和研究。

朝向集团本身也有优势。在国内，目前有8家球会请他们做委托管理，FGT加盟球会也有23家；由于在国内球场建造领域占了很大一块份额，朝向很好地利用了上下产业链，全国几百家供应商，他们都有联系。供应商们也大多愿意配合，这都是为了中国高尔夫的发展。

王军还决定，把集团多年来建立起的内部数据库贡献出来。

保持进度，全情投入。做白皮书已经成了朝向的事业，而不仅仅是一项任务。

这番事业，或者说这份善良也引起了众多同行和社会各界的兴趣。韩子定主动要求加入编委会，并承诺利用高尔夫频道的综合媒体平台积极推广白皮书。国内无形资产专家蔡吉祥也加入了顾问的行列，并参与了具体工作。

这与朝向的企业文化分不开：一旦行动，就坚持到底，决不放弃。“这本白皮书，要么不编，要编，就要还原一个真实的面貌。”孟涛的话自有一股书生意气。

“我们越编越骄傲，越编越自豪，”孟涛说的动情，“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可以写进历史的事情，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在帮中国高尔夫在做实实在在的事情。”

在中国高尔夫的圈子里，陈朝行做过几件大事：十多年前，深高改造让他名满江湖。华丽转身后，他又成立朝向公司，拉起人马做起了球场；后来又创建中国业余巡回赛和FGT。这些都是高级别，但做行业报告这种无形资产，算是在各个层面上又上了一层楼。

“最大的困难在于，这是我们朝向第一次做白皮书。”对于困难的理解，陈朝行更愿意从宏观层面上去解释。岂止是朝向，这是中国人自己第一次做高尔夫行业的第一份正式报告。

（摄影/王凌）

但是，靠这百十来人采集到的样本，就能计算出那些庞大的数据？

“收集数据时，我们已经‘竭泽而渔’。”编撰小组组长李志武说，“但在计算统计的时候，对于没有把握的数据，我们宁愿舍弃或暂时不编入，比方说这次白皮书就只有‘高尔夫核心人口’而没有‘高尔夫人口’的说法。”

关于这一点，白皮书中也专门立篇，阐明所有资料的出处与采集方式，并说明“，部分数据是通过采集样本并根据设定方法测算而出，结果受到样本和方法的影响。由于调研方法及样本的限制、调查资料收集范围的限制，部分数据不能完全反映市场的真实情况。只提供给报告的使用者作为参考资料。

“我们不敢说这些数据是最精确的，毕竟这是第一次做，但确实有严谨的科学道理在里面。”朝向集团副总孟涛对此回应。

所谓精确，取决于建立在何种标准之上。

在高尔夫运动最发达的美国，从1936年开始，全美高尔夫基金会（NGF）便开始制作美国的高尔夫行业报告，迄今已近80年，在全球的客户有6000多家，是世界上最权威的高尔夫调查机构。为了借鉴包括NGF在内的国际权威机构的统计方法，王军还亲自率团到美国考察学习。

长久以来，我国行业内并没有统一而权威的衡量标准。以核心（常态）打球人口为例，朝向采用NGF采用的统计标准：18周岁以上，一年打8场球以上。朝向据此计算出：2009年，中国的核心打球人口为30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孟涛说起刚听到这个数字时的心情。他的回忆代表了听者的一种普遍感受。

432个18洞标准球场、30万核心打球人口！太敏感了！

孟涛马上找到统计负责人李志武核定。此前，业界普遍的估计是100万人口。白皮书发布的新闻发布会开始前，珠海金湾球会总经理王毅还在说应该是50万。这已经是非常保守的估计。

马上有声音说，广告公司不好忽悠了，赛事赞助不好拉了……“我们很明白，这个数据一旦公布，会对行业有很大冲击。”孟涛直言不讳，“但我们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以正视听的效果。”

“我相信，所谓的冲击也是正面冲击，具有相当积极的意义。”陈朝行还举了一个例子。2009年中国打球总轮次为872万次，其中广东、北京、上海占了57.2%。但是，以18洞场均打球轮次计，四川省最高，达35531轮次，而北京只有21878轮次。“通过这个数据，我们便知道现在投资球场，四川好过北京。”

但在中国，敏感数字公布的背后，还会牵扯到政策的风险。在这一点上，集团高层亲自把关。“白皮书的工作是王军董事长倡议并直接领导的，所以，每个环节的进展，都会尽快向董事长汇报。董事长对白皮书的工作非常认真，问得很具体，很多数据他都亲自参与讨论核实。”陈朝行说。

样书共提交了四次，前后不长不短，但有些故事值得回味。

第一次在海南。去年底，王军考察朝向在建项目山钦湾。王军翻了一遍第一版样书，指着“中国核心打球人口”一项，表示质疑。最后一次是在今年3月31日。陈朝行专程飞到北京，将第四版带到王军的办公室。那一次，王军没有异议。

在接受采访过程中，孟涛也承认，这本白皮书确实屏蔽了一些现在看起来依旧很敏感的说法。不过，随着国家法律法规和政策的继续宽松，这样的数据也将很快浮出水面。

……

“朝向不会在这里赚一分钱。”2009年度白皮书的启封仪式上，陈朝行的话掷地有声。

“白皮书做成非营利性，主要是为促进这项运动的发展。”董事长王军解释道，“朝向是个有长远目标和品牌追求的公司，也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我们希望把白皮书一年年做下去，成为品牌。”

对于是否标价，集团内部也进行过讨论。最终决定标价，起码反映其价值与所耗心血。

白皮书中也清楚写明，将采用有偿使用的方式，并设立专门的账户来接纳账款。发行所得，将只用于报告编撰所产生的费用，包括数据采集、印刷、外部资源利用和人员成本；发行不足以弥补编撰费用的部分，将由朝向填补；发行若有盈余，也仅作为白皮书专项费用使用。

作为一项持久的、公益项目，朝向集团将逐年编撰，并努力将其打造成中国高尔夫的品牌产品。

启封这一天是2010年4月15日。对于高尔夫球手而言，4.15是个特殊的数字，若时分计量，恰好是打一个18洞的标准时间。这或许意味着，高尔夫白皮书只是朝向新十年打的第一个18洞。